[東卷] Kiss and Say Goodbye（3）
下篇：《汽化热》
5
约定有时也会是一种束缚。
比方说，在得知东堂得了冠军的时候，卷岛的第一反应竟是想要履行约定——不知不觉已经变成了习惯。或者更确切地说来，像是某种规则、惯例，条件反射般地被想到，早就略过了思考的过程。
然后卷岛感到了一些失落。
打开阳台的窗从上往下看着伦敦的街道，依然觉得陌生。
也许，这里始终不属于自己。
于是和东堂视频。问东问西，问箱根的天气，问对方的近况。
拿了第一的山神心情很好，滔滔不绝地说了许多关于自己的事。两个小时的通话，填补掉了之前一大段时间的空白。
卷岛也说了大学自行车队的事，夹带着一些英伦风土人情的介绍，不知不觉就喝完了茶壶里的水。于是对着屏幕里的人说，你稍微等下，我去烧水，然后站起身离开座位。
那一头突然传来一声，小卷。
卷岛回头，东堂笑得温柔好看。说今天真开心啊，好像很久没像这样畅快地聊天了。
这里的人也笑了笑，回答说是啊。
然后两边同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。
钟摆声变得清晰。
这是思考的迹象。
6
人们年轻的时候，总忍不住就会做很多冲动的事。
愚蠢的事。
无理可循的事。
但这就是青春，货真价实，落子无悔。
卷岛曾这样想过，如果只是个玩笑的话，那么把玩笑放在了心上，并且反复思考其中意义的自己会不会像个傻瓜。
而后他觉得会这样忧虑的自己才是真正的笨蛋。
全国大赛后，东堂的感谢比情话还要肉麻，即便是他，也顿觉脸颊发烫。
两人的脸上满是汗水，比雨水更咸，流进眼睛里涩涩的，酸酸的。
按照约定，这一回也亲了东堂。
卷岛用手按住一边的头发，别到了耳后，闭上眼睛吻了山神的额头——光滑饱满，仿佛天生便是为了获得褒奖。
当时的东堂不知道，或许以后也不会让他知道，那一刻，在卷岛心中，也有了想要让时间停止的念头，并且十分强烈。他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了嘴唇上，脑海中浮现的是走马灯一般无法停下的画面，似乎彼此认识了很久，久到可以把眼前的这一秒拆成一光年，登上流星，跨过银河。
曾有过一次，也仅仅就那么一次。
有一个吻，是对方不知道的。
那是个秘密。属于蓝天，属于草地。
属于森林。
属于自己。
属于睡着了的，美型山神。
离开日本的那一天，和东堂讲完最后的电话，卷岛按下挂断键的时候其实迟疑了。
当然，是不舍的。
自从告诉对方自己要去英国留学的事情之后，这是唯一一个，也是最后一次在日本境内的通话。
短短数句，大家都在绕着圈子。
说未来，道祝福，唯独不提彼此。
卷岛抓着手机的骨节用力，和东堂一人一个的塑料挂件哗啦啦地响。
另一边，箱根学园的走廊里，有人久久地看着窗外，仰着头。
那天，山神想要亲吻天空。
某个坐在飞机里的人，觉得自己欠下了一个吻。
一个吻别。
和一句再见。
不说再见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