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東卷] 聚合物(7)
大晚上的肚子好饿…………
7
和卷岛面对面地坐下之后,东堂反而觉得有点头晕。
醉意涌上来了。
血液在皮肤底下流动的感觉逐渐清晰,奔腾着。
东堂站起来,冷风吹过却不觉得凉,摇摇晃晃,仿佛春天将尽时被吹落的那些樱花。
喉咙里热热的。零散不齐的句子在往上冒,不受控制地自行排列组合,像是吐丝的蜘蛛,一头拴着心,另一头拴着光秃秃的树枝。
可蜘蛛不正是小卷吗。
那个绰号,他还在用吗。
“小卷。”
醉眼朦胧,东堂抬起手,试图指向树。
“小卷小卷。”
卷岛在身后看他,视线像是能洞穿身体。
冬天的日本和春天的英国一样,没有樱花。
谢了。
或是还没开。
东堂知道自己在讲话,却不记得上一秒到底说了什么。
“我也想你。”
是谁站在雪里,解下了围巾。
把一个名字反反复复地叫了十几遍。
谁的头发又长过脖子,重新戴起了发箍。
东堂醉了。
醉得很深。
不如沉醉。
在东堂能记下的梦里,有这么一个特别中意的。
做梦的日子是一个夏初的午后。和小卷骑了车,吃了午饭,然后又以郊游的形式悠闲地骑着。
山上的风景独好。可以俯瞰,也可以在林间歇息。
那天自己躺在了什么树下,已经记不清了——不是不够深刻,而是内容太过刺激,以至于只记得最具有冲击的那部分,遗忘了细节。
被覆盖掉了。
那是东堂第一次,也是唯一一次,在卷岛的旁边睡着了。
当时他们并排躺着,说着各自骑车的初衷。
记忆里的天很蓝,蓝得不真实。
接着他就在这片蓝里入了大山的梦。
东堂醒来的时候已是半夜,头有点疼,想来今日果真是醉了。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家的,有许多不可思议的场景在脑海中回放,似梦非梦,清晰又恍惚。
他是喝到吐了,这点仍有印象。
歪着头去看茶几,放着两只杯子。
远一个,近一个。
胃里泛着潮,说实话不太好受。东堂把眼睛闭上,侧过身本想继续睡——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在刻意回避一些画面,某个人的身影、容貌,乃至对话,不停地在眼前打着转,仿佛不能快进的前集提要,加了一层滤镜,强行播放着。
不能换台,无频道可调。
那个人回来了。
即使屋子里已经没了他的踪影,自己也试图否认这段经历。可事实就是事实,无论当事人是睡了还是醉着,都无法改变东堂先前快要哭了的现实。
他是太惊讶了。
惊讶得只剩吃惊了。
具体说了什么,全都忘了。
仅仅记得,唯独记得,对方来过这里。
来箱根了。
好久没做那个梦。
重新爬起来的东堂迷迷糊糊地去烧了水,从桌上拿过不知哪一方用过的杯子,倒满了之后坐下。
喝了一口,真烫。
伸展开手臂趴在桌上,开始回忆起四年前那个名副其实的白日梦。
梦里卷岛吻过他。
趁着自己熟睡之时,低下头,好像那个童话故事,王子轻轻地在睡美人唇上印上一吻。
对方的长发蹭到东堂的脸。
几近真实。
TBC